故事二

一天午后，搭上了一个印度小哥的车，小哥长得黑黑瘦瘦，个子也小小的，却有一张诚恳的容易让陌生人信任的脸。

小哥长舒了口气，说，送完我就可以回家了。我掏出手机，不过下午两点过，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。小哥说，自己每天从早上五点开车到下午三点。好奇怪的工作时间，我自然不会放过问为什么。

“那你下午三点以后做什么？”

“回家陪老婆，她今年刚从印度来美国，除了我什么人都不认识，我白天不在家，她会觉得特别孤单。她刚来的时候，我还在7-Eleven便利店做店长，每天早上出门她还没起床，晚上回家她已经睡了。她有时候会半夜哭着醒来，说想印度的家人，我知道她白天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过的不开心，她在印度的时候习惯了一大家子的热闹。所以我辞了7-Eleven的工作，来开Uber，这样工作时间灵活，可以多陪陪她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，你和你老婆是在印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么？”

“也不算是吧，我高中毕业就来美国了，当时有亲戚在这边开杂货店，我就在他店里帮忙。后来我就出来在7-Eleven当店员，过了几年又当上了店长。在那儿一干就是七年。在7-Eleven工作收入挺不错的，但是完全没有个人的时间，每天醒着的时候都在店里，更没有时间交女朋友。不过说实话，这边也没有什么单身的印度女孩。去年我妈妈从印度老家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，其实我从小就知道那个女孩，我们读的一个小学，上学路上经常碰到，挺文静的，话不多，但是感觉挺善良，不过那时候也完全没往那方面想。去年我们在网上又联系上了，也许是好久没有和家乡人聊天，觉得特别亲切，去年就把亲事定下来了，年底我回家结了婚，今年她就跟我来了美国。”

其实不论在印度本土，还是在美国的第一代印度移民，这种经父母介绍认识的婚姻还是相当普遍。印度仍保留着种姓制度，虽然不像历史上那么严格，但印度家庭至今仍然相当重视门当户对。因为第一代印度移民主要是从事IT业的男性，在美国本土的印度女性数量较少，也使得这种经父母介绍，从印度国内“搬运”新娘的情况特别普遍。因为是父母介绍，所以很多男女在交往的时候表现得很“规矩”。我有一个印度朋友，在美国念的研究生，毕业后在湾区做软件工程师，在美国已经生活了八年。家里给他介绍了个在东岸读书的印度女生，两人谈了两年的电话恋爱后订婚了，婚礼前两个月，他飞去东岸看未婚妻，却住在附近的汽车旅馆里，因为按照习俗他不能再未婚妻房间里过夜。

我很好奇这位印度小哥怎么看这种经父母介绍或者安排的婚姻，在我以前的观念里，总会觉得这样的婚姻过一辈子，人生有点不完整。好像缺失了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浪漫，但是也免去了那些错爱、纠结和等待的痛苦。于是我便问起了他的看法。

小哥说：“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，因为双方父母都知根知底，如果夫妻之间闹了矛盾，双方的父母亲戚都会帮忙调解；如果小家庭遇到了什么困难，双方的大家庭也会想着帮忙。成家也跟做生意一样，有好多经验可以从长辈那里学习。”这话就跟他的脸一样诚恳、实在。

“那你每天回家都陪老婆做些啥呢？”

“其实也很简单，陪她说说话，一起做做饭，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散步。”，说话间，小哥的电话响起，小哥开始用印度方言接电话，言语间变得温柔，一听便是老婆的电话，也许在商量着今天晚饭吃什么，或者晚上去哪里散步。我也到了目的地，不忍心打断小哥的电话，做了一个手势告别。